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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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卿之不答,淡漠疏离的朝王蓝微微点了个头,直接转头看向黄小婉,追问道:“不接我电话,就是为了找下一次的相亲对象?”
拳头倏的握紧了。
王姨就是那个时候把侄儿的拜托给王蓝的。
“我倒不知,黄小姐的未来原来是个土拨鼠王子。”
有一种精神叫再接再厉,有一种勇气就百折不挠。
“干一杯?”
细细一把声线,绵软如潺潺清流间洒落的几朵小白花,轻柔可人。
当很多年以后,温卿之回想到今日一幕,那双桃花眼中依然有掩不住的笑意,憋笑憋的雪颊沁润了淡淡的粉,清艳的颇有几分醉人勾魂的味儿。
“卿哥这回想通了?不和老首长对着干了?”
王蓝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妞儿眼底的好奇与有趣,纷纷如春末那场纷纷散散的扬花,平静的沉淀在凝眸最深处。
指尖敲落键盘的声音在房间内空旷响起。
在嘴里咂摸着这三字,肃色退去,老爷子眼底露出狭促的表情:“这号儿不贴切。”
于是乎,在一百零八次相亲中,王蓝给她介绍的都是才貌兼具的主儿……才高貌美者,素来眼高于顶。
一道天雷,无预警的狠狠劈中了温少的脑门。
温卿之拨了车钥匙,一回头,吓了一跳:“你脸怎么白了?”
态度上,生猛锐利的一个大招,摆明是:小姑娘呐,你不受待见!
温卿之恰好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
这姑娘有一个毛病,什么时候都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小婉缓缓转头,平静的目光撞进一双因为愤怒而异常晶粲的眸子里。
温卿之缓了口气,不知想到些什么,清美的面容上竟露出了一抹笑容,几分快意舒心的笑容。
“跟我去交通局一趟。”
“洛安安家丧,今年她能摆酒?笑话!”
王蓝速度很快,待赶到咖啡厅时,小婉才刚坐下不久。
你表里如一温柔静默?
温卿之的坊间,暖气开的很足。电脑桌前,放着一盆文竹。枝繁叶茂,青绿喜人。温少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刘海碎落在光洁的额角,并不遮目光。但见他修长挺秀的身形,坐在电脑前,给人一种文秀清淡的美感。
紧接着琢磨过来这位首长是温卿之的老爹。
“喏。”
如是几次。
温卿之简单做了个介绍。
“什么乱七八糟,这是给妞儿找的伴儿,你小子满脑子鬼主意想哪儿去了!”没解释太多,温卿之把买回来的水果递到警卫员手上,带着小婉直接往里走。
温大少花真金白银请她来陪妹妹。
老爷子不愧是老谋深算,一句话堵的干脆利落。
那个方才还鬼头鬼脑准备打探些消息的警卫员当即利落的出门备车。
一切议论登时化作青烟齑粉。
哪知,对方压根不吃这一套。
看见来人,王蓝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
此时,他忽然明白任何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千万别套用在黄小婉的身上。这丫迥异于正常人的大脑构造,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天雷轰顶”。
王蓝整个身子都立了起来,攥成拳头的双手死死抵着桌面,“温卿之那事还没过几天呢。如今就算你敢让我给你当介绍人,我也没胆子做了。”
“是!”
这感觉……太奇怪了。
小婉醉的很不安生。
对于美容养颜,小婉接触不多,自说自话半个小时左右,老底都掏空了。
守孝期间,甭说是摆酒席,就连穿红戴绿,都是没规矩的。
“你也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都往家带。女孩子喝什么酒……安安就从来不会喝酒……”
温母沉默了一下,很快妥协,挥挥手,摇头道:“都醉成这样了,让小赵扶她去客房先休息吧。”
在房内翻来覆去,也不知那蛇酒有什么副作用,喝了没见脸色发乌,也没见头疼脑热腹绞痛……那就当没事吧。
同理,小婉就算说再多的美容养颜,再怎么伪装高贵高调……骨子里,也还是蹦蹦跳跳没个安分的小跳蚤。
这到底谁才是祸害?
小婉忿忿道:“看出我妈下海经商之前就一老师啊!她老人家……还真是老师啊!慈悲为怀,毁人不倦!”
人家遥望浩瀚星空,她目光三寸短浅。
“这是……”
看到空了一大半的瓶子,看着眼前精神倍好的老姑娘,他扶住额角,只觉指下青筋一阵阵跳动与抽痛。
把人往领家了,朝妹妹房里一送,自个儿该干嘛干嘛去。
小婉坐了一会儿,待不住了。
老师“诲人不倦”,是好词啊。
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从小婉浑身走了一遭,老太太挑起了眉,淡淡点了个头,直接与她擦身而过,竟连句闲话都懒得多说。
“总之我相中了安安,安安就是要当我杨素的儿媳妇。”
说久了,她肚里的那点儿存活明显不够用了。
是谁大呼小叫让围观路人指指点点都以为我是负心汉?
王蓝疑惑接来,才看第一眼,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小婉急啊,总结下来,俩字——恨嫁!
人家口干,直接喝水。
“啪哒!”
温卿之取过酒瓶,看见瓶中泡着的那条碧青色的小蛇,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抬头吼道:“黄小婉,什么酒你都敢喝,你不怕喝死啊!”
雪白的A4纸别她点的“哗哗”做响。
小婉不以为然,淡定道:“自己疼自己是一回事,被别人疼是另一回事……喏,我觉着这个不错。就这个,叫王大富的。”
老姑娘闭上眼,惨白着脸色,深刻反省自己这一个礼拜做过什么违法犯纪的大事,可数来数去,最要命的一宗也就是被同事拖着闯了一回红灯。
靠近了,你才看见这妮子醉的眼睛都不睁开,把泰迪熊当妞儿了,还好意思在那儿口齿不清的抱怨着。
……
礼节上,挑不出问题。
温卿之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自从上次小婉气势汹汹的告诉他温卿之有一个女友,小婉还没觉着什么,王蓝却有一种强烈上当受骗的屈辱感。就是因为温卿之这次典型的欺骗行为,王蓝觉得自己在好友的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忽的,门外脚步声“哒哒哒”的传来,温妈妈跑过来,一看趴伏在桌上烂醉如泥的小婉,眼底的嫌弃与厌恶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这是干什么?怎么喝这么多酒?卿之,你这个朋友是怎么回事的……”
大家都是本家的,自然要格外上心,本以为王姨的侄儿条件一般,可一看资料,纵是王蓝这种“见多识广”的主儿也忍不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我擦勒,这等极品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小婉慌忙摆起笑脸,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然而,小婉整副心神都在自己那“杯具”的学生生涯中,压根没注意到妞儿居然主动开口追问。
“我觉得你挺会疼自己的。”王蓝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忍不住吐槽。
坐在温卿之的车里,小婉曾一度怒发冲冠失去理智不顾己危、秉持着“天不行道爷替你行道”的大无畏精神,黑暗的遐想着“车爆胎”、“天降陨石”、“逆行车道”、“撞落悬崖”等无数诸如此类无厘头的可怕事故。
开门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警卫员,看见温卿之带着个白净讨喜的姑娘回家,眼前倏的一亮。
这话说的!
见她不卑不亢的反应,老爷子心里越发满意了,心道这姑娘瓷实,底子好,不骄不躁的,看着就顺眼。
妞儿的房间布置很是清爽,淡绿色的基调,收拾的清爽怡人。女孩安安静静坐在窗前,清淡如薄金碎落的光线,散落在她光洁如雪的额头。
小婉醉糊涂了,人一醉,话就更扯了:“其实我当小姑娘的时候,特不理解嫩生生的美少年怎么就找了半老徐娘……”
其实,小婉今年虽说二十五岁了,比不上洛安安那种从内而外精致到骨子里的夺目之美,但她脸蛋清圆秀气,加上皮肤水当当的,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多了,根本没有“恨嫁不得志”的影子。
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小婉颇是悲戚,继续道:“我妈早就说过了,我这人一喝酒,胆就大,话就多。你这是军区啊……老娘从小最怕就是当兵的。你二话不说,把我丢军区大院。一想到外面都是当兵的,没准还实枪荷弹的……老娘我腿就软……”
人家心思开阔将儿女情长抛之脑后,她思来想去……
温卿之蓦然沉默下来。
老爷子面色一肃,锐利的目光掠向温卿之,虽未多言,巨大的压迫却油然而生。
在妞儿略疑惑的目光中,小婉悲戚捶地:“毁人啊,摧毁,破灭!狗屁的大把精英等你宠幸,少做梦了!上学不趁早拐个小正太,等毕业以后,精英都名草有主。你就算削尖了脑袋,也挥不动锄头挖不了墙角……”
不得不说,见过不负责的哥,没见过温卿之这么不负责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太过粗心,还是对小婉太过放心——再怎么说,小婉就算性格跳脱幽默,可毕竟和妞儿不过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
可外面真是寒风凛冽。
目光移到照片那栏,王蓝眉头拧的更紧了:“这长相……”
温卿之心中不祥越发浓烈,心道该不会真喝了蛇酒出了什么事儿吧。
“瞎出主意!”
小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冷静道:“年纪大了,自然要为自己未来的下半辈子多做打算。”
温卿之终是放心不下,几步出房,接了杯温开水就往客房走去。
好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捏着纸杯,将里面的温开水尽数送到嘴里。
再扯下去,她骨子里那些懒散无聊、低级趣味、不负责任的无耻腔调,纷纷以隆而重之的姿态,粉墨登场。
“妞儿啊,你来评个理……嗝!你哥说找我来陪你玩,看准的就是你小婉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幽默天分……可你瞅瞅,什么叫人如其名表里如一啊,你小婉姐这就是一娇弱柔软的白莲花,哪里就像一金刚女超人了……”
二十啷当奔三的年岁了,对象连个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王蓝是个实在人,想法也很简单!
年轻男子清美如画的墨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为自己偶尔听见的一句话,而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好笑。
“看出什么?”
小婉醉的很是迷糊,大手一挥,张开状,继续道:“看出没看出没?”
一口气喝完。
眼见,温妈妈还要继续数落下去。
小婉好整以暇的捏着咖啡杯,惬意的品了一口,沧桑远目,无限感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当然,那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她喃喃叨念了一句。
石头丢水里还能溅出点水星,可你就算把妞儿丢水里……
小婉同志自诩不是一个颜控,不会因为一个人长的人模狗样就死生不逾非卿不嫁,也自然不会看着平凡普通的长相就一棒子否决某个人。但是……你说吧,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这凑合看看要用的是一辈子的时间。
丝毫不觉得被无视有多郁闷。
“你还没完?”
然而,压根不待他多说,却听个妇人的嗓音离着老远,怪声怪气扬了起来:“少摆弄红线乱点鸳鸯,我儿子的婚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咱们老温家今年摆不了喜酒……就算有,那也是卿之和安安的酒……”
军区首长嘉奖似的拍了拍小婉的肩。
现如今,小婉还在温恶少残忍的剥削压迫下,革命还在水深火热的深渊中,温恶少的妹妹还等着开朗幽默的地球超人来解救。
可你要知道,就算鹦鹉会说人话了,它也还是只鸟。
“这是我妈。”
登时,一副朴实相貌变得猥琐难言。
不过是处理一些项目资金的问题,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今儿个,温少却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电脑屏幕莹莹闪现着各种资料数据,一闭眼,一张醉眼惺忪的清秀脸蛋立刻闪入脑海——
以温卿之出手阔绰的行事风格来看,小婉以为洛安安这次巴上的金主应该是个富二代类的人物……一如网络充斥的小白总裁文的描写,像什么虐恋情深、买卖爱情、合约情人,都应该和他俩沾点儿边,带点儿故。
温卿之打趣道:“我妈就一普通家庭妇女,你见我爸都没失态,怎么一看见我妈,那军姿挺的,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上‘我叫不紧张’!”
“黄小婉,我没说你是祸害,你倒好意思当面指责起我了!”
温妈妈一吓,白了儿子一眼,招呼着警卫员小赵帮忙抬人。
就看着这清秀讨喜的姑娘狠狠的一拍桌子,目露凶光,赫然叹道:“现在我自己是个老妇女了,终于理解她们都是咋想的了!”
可惜,妞儿就是块石头。
轻轻敲了敲客房的门。
小婉捏着酒瓶,疑惑的歪着脑袋看他,那小眼神,灿烂明媚的仿佛画中走出的人。
“俗怕什么。我黄小婉,他王大富,整一起天造地设一副对联,这么对仗的名字,打着灯笼找不到第二个!”
他记得……她好像比自己小两岁吧。
走到一半的时候,温家的老爷子扣着立领的扣子匆匆忙忙的往下走了,“小张啊!”
不等她咬掉舌头改个口,就听老爷子乐呵呵道:“温卿之撑死了也就一温恶人,哪里当的了温恶少。”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老爷子的毒舌能力这才叫个老当益壮,连自己儿子都能吐槽成这样,不愧是军区首长。
她还真好意思拿人家水嫩娇艳花一般的妹妹当情感倾诉垃圾篓,喋喋不休讲起了自己悲惨的恋爱相亲路。
一切异议,掐死在摇篮中;所有不满,统统化作齑粉。
不怪她怂啊!
一旁帮忙整理屋子的警卫员小赵刚好看见这幕,禁不住奇怪问:“卿哥不是说要给黄小姐喝点水醒酒?怎么就自己喝了?”
早先,温卿之说过小婉一句话——
温卿之略显粗暴的将温开水递她手上,继续扶住抽痛的额际——他这是抽了什么筋,竟然把这祸害往家里带。这蛇酒从没人喝过,谁知道会喝出什么事。黄小婉的胆子还真是包天的大,有没有毒都敢往嘴里送。
乍听见这仨字,温家老爷子脸上表情登时精彩起来。
这力道大的,刺的小婉半边肩膀都木了,偏偏脸上还不敢露出分毫。
然而,当温卿之开着车稳稳当当的驶入军区大院,泊在一溜儿艳绿军车的停车场,小婉狠狠揉了揉发僵的脸蛋,忽然有几分晴天霹雳的无助感。
所以,介绍人王蓝在愧疚了N久后,忽的接到小婉的电话后,脸色顿时如打翻了颜料的染坊,红红白白很是讨喜。
又是谁……来自己家一趟,什么事都没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掉一瓶蛇酒?
一般,没这文化底蕴还要装模作样大放厥词,我们把她们谈话的内容,用俩字总结概括。那就是——“扯淡”。
这少爷可真是放心。
里面没音儿。
小婉一惊。
是谁大马路穿着笨重小熊套装迟到又狡辩?
妞儿抿着柔唇,蝴蝶般扑簌的睫毛微微眨动。
是谁把相亲对象说成“死耗子”?
回想到在门口“来客登记”时,那小士兵刀子似的眼神,小婉的脚步就越发的虚浮了。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闯红灯要受什么样的罚。
于咱们的小婉同志而言,一百零八次的相亲失败并不是结束,没遇上年龄恰好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也不是痛苦的深渊。可怕的是……相亲失败没人爱,于是乎对人生婚姻失去信心,这才是不可饶恕的大事儿。
原本应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觉的某人,正趴在那厢,摇摇晃晃的扶着个齐人高的泰迪熊,喋喋不休说着些什么。
恁多年铁一般的交情,差点因为自己好弟兄就这么毁了终生,这介绍人碍着脸面口里不说什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温卿之窒了窒。
知道老头儿误会了。
小婉当即有一种大学军训阅兵军演的诡异感觉,背脊倏的挺直了,她连忙答道:“首长好,我叫黄小婉,是温恶少压榨的劳动对象。”
“妈……”
为什么小婉姐的语气中,这意思,好像不是想当然的那个样?
“送什么客房。直接丢门口搁着,吹一阵冷风,酒就醒了。”冷冷掠了小婉一眼,温少牙关森森蹦出这么句,恶毒的说道。
扶梯而下的,是个发际斑白的妇人,圆脸,眉目端正得近乎朴实,看上去与邻居家常年为了几毛钱菜价与人争的脸红脖粗的阿姨没什么两样。
你还是娇弱柔软的白莲花?
沉默。
小婉至少在温少这里落到了“利益丰厚”的甜头,王蓝在温少这却是憋着满肚子牢骚火气顺不下。
然而,想法很美妙,结果很悲剧。
他自己也躁啊。
小婉眼一白,从容回答:“你管我紧张不紧张,今晚,你睡书房!”
“黄小姐习惯在周末相亲?”
温卿之从来就没想过会有人喝这瓶酒。
小婉同志喝一口小酒,叹一句人生。
显然,小婉一向心狠。
眸光掠过那张照片,只瞳孔乍紧了下,很快恢复过来,从容道:“这叫安全。往后他外面饭局唱K,咱不用夫唱妇随跟着搞侦查,俩字:省心。”
甭看镇日拽的二五八万的温大恶少,这时也乖乖摇着尾巴变京巴。
一进来,那股酒气冲的他眉头一下就皱紧了。
温卿之如墨如画的乌眉微微一拧。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端正,黝黑朴实,偏偏坏在上唇那颗诡异的黑痣上。倘若只是颗黑痣也就罢了,可……上面还长着一撮毛。
小婉饶有兴味的唠叨了一会儿养颜法则。
争不过,索性撵人。
“到!”
可看见黄小婉一本正经的夸着“王大富”的名字样貌与家世,不知为什么,温卿之心里竟有点儿不快活。
有时候肥水太肥,不养庄稼,反而会溺死一大片。
一阵无语的沉默。
一开始,她还能和你聊聊养颜、减肥、健康、美容……这些大多数女孩都会感兴趣的事儿。
“你说我上学时,老师家长不允许……”
他攥着薄脆的A4白纸,嘴角翘起一抹清丽的笑容,和声续道:“工资的多寡,往往与尽责的程度成正比,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而工作态度,往往可以看出做人的态度。以黄小姐对工作的疏忽程度,我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你会相亲一百零八次,而次次惨遭滑铁卢之战。想必,你的那些相亲对象应该是看出了你的事事不靠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吧……”
“你喝酒?”
顿了顿,温卿之仿佛觉得这样并不能从心理到生理完全镇压掉这个让他头疼脑热的顽固分子。
“哎,话不能这么说。”
小婉在其间经历的波折坎坷,可想而知。
“努努努!努个大头鬼的力!”
王蓝的声音一下冷了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直到站在停车场外,呼吸着军区绿色的空气,她依然有些脚步虚浮。
老姑娘气吞山海,以磅礴之势,复述出黄妈妈当年的原话。
就在这时,小婉手中的资料被人从后面轻飘飘的抽走了。紧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以破冰之态生猛插入。
还以为温卿之撑死了富二代,尼玛摇身一变官二代啊!
清咳两声,她拿捏着嗓子,学着黄妈的语调,尖刻道:“小姑娘家家的!才上中学谈什么恋爱啊,再挑也是几把黄花菜,还都是蔫叶儿的!等往后你读了大学,毕了业,步入社会,大把的精英等着你宠幸……”
人家是友情都被“床”破坏。
要知道小婉原来选相亲对象,首先看名字,按照她的说法:名字的好坏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家庭背景,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不会起“大毛”“二狗”这样粗烂的名字;而富贵人家,则不会起诸如“富”、“贵”之类没品的名字……
就这么一来二去,正主儿还单着,无心所插的几条绿柳却细叶柔枝的摇曳起来了。
不怕你扯淡,就怕没淡可扯。
念叨半天,竟然是“相亲嫁人,相夫教子”。
“呃,谢谢。”接过水,小婉安静的道了谢。
“温恶少?”
小婉刷的站直了,恭恭敬敬目送老太太离去,临见不着人影了,这才小意的吁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幸亏自个儿和温恶人没有进一步接触了解,也绝不会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否则,摊上这么个婆婆,不死也残!
虽然没有如一般军方家庭,考军校,毕业直接当军官……但温卿之如今在外企公司的职位和能力,完美证明了不靠家境,他一样是人才。
好像她现在是老妇女一样了。
“阿姨好!”
小婉下巴都要吓掉下来了。
小婉强撑着精神,摇摇晃晃扶着车把手下了车。
如果,她黄小婉是老妇女了,那么自己是什么?
想到这种可能,年轻男子脸色赫然一白,不由分说转动门把。黄木门“咔嚓”一声,悄无声息的滑开了。
他是真想把人给丢出去。
可现在……
“妞儿啊,在干什么呢?”
脑海中,似有一根弦狠狠绷断。
听见他对王大富的评价,小婉脸上明显掠过一抹不快:“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好像不是你温大少爷。别说他长的像土拨鼠,就算长的像霸王龙,也与你温大少没什么关系。除非……”在温卿之疑惑的目光中,小婉认真道:“温少爱上男人。”
忽然,一直沉默的妞儿抬起头,低低道:“我好奇蛇酒是什么味……小婉姐说……帮我尝尝。”
温卿之脸色一下绿了。
是以,当这么一个清秀讨喜的小姑娘苦着张瓷白的小脸,不知从哪儿折腾出一瓶白酒,眼神落寞的握着妞儿的小手,老成的诉苦说“妞儿啊,你小婉姐为什么就嫁不掉”时,很有一种违和的喜感。
人家阳春白雪,她下里巴人。
温卿之将喝空的水杯递他手里,淡淡道:“白莲花不需要喝水。”
这姑娘倒是老神在在,闲适的喝着咖啡,顺手从小皮包里取出备件资料:“虽然上次那个的确渣的厉害,不过感情上失利了,钱财上还是过得去的。”优哉游哉的再抿了一口咖啡,小婉得意道:“那一纸一万二的合同,干上几年,婚房够了,没准还能包个小白脸。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咱们同学可都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就连你自己,两个月前也都幸福美满度蜜月了。你忍心看着你最铁的哥们至今孤身一人没人疼么?”
“怎么这么重的酒味?”
黄小婉的脸色,似乎……红的很不自然。
小婉淡淡道:“这人二十八岁,比我大两岁,年龄相当。搞技术的,可想而知花花肠子不会太多。农村户口,有房没车……其实有钱没钱都无所谓,结婚以后,只要有能力钱还不是能慢慢赚到,只要不追求不切实际的奢华享受,日子还是能过……”
昏昏欲睡的坐了一路,别说事故了,这车开的平稳的连个颠儿都没有。
“唔,晒太阳么?挺好的。女孩子就应该多晒晒太阳。别听什么综艺节目说什么美白三十六计防晒是关键。天天憋着连点儿花花太阳都不见,那憋出来的是苍白,看着跟吸血鬼似的,一点儿也不健康……”
说来,温卿之在他介绍范围内,纯粹是受了他们医院儿科主任王姨的请托。
“妈,您别管。”温卿之道。
“温恶人这次带回家的姑娘不错,军姿站的挺结实的。好好发展,老头儿等着喝你俩喜酒。”
小婉黑眸静默,薄唇紧抿的甚至略微发白。
“黄小姐,我打了你十二个电话,为什么不接?”这分明是一句无礼的质疑,却因那清美的音色平添几许艳色,水色淋漓,让人心中一颤。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王蓝想也不想介绍给了黄小婉。
可小婉莫名就觉得头皮一炸——
客房内,被子被蹂躏成惨兮兮的一团。
年轻男子薄润的柔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连着袖底的拳,也忍不住一并握紧了……任谁都能看出,那墨亮的眸底飙着一场暴风雨。
与温母的第一次相见——
小婉打了个招呼,女孩不说话,静默如初。
是谁得了阑尾炎居然傻傻分不清楚?
他大惊失色,攥在手心的资料倏的捏紧了,薄脆的A4纸“吡剥”作响。
可紧接着,他笑不出来了。
妞儿眸光一闪,眼底一星笑意,闪过。
远目前方,老姑娘思绪回到十年前,郁闷道:“你知道我妈当年和我说的么?”
第一次听见有未嫁的姑娘这么形容自己,温卿之脸都黑了。
稀里糊涂打着酒嗝。
“虽然破灭一个老姑娘的相亲谋算十分残忍,不过我不得不提醒黄小姐,在你上个礼拜和我所签订的合同中,你的周末,属于工作时间。除非发生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等诸如此类的不可抗力,否则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矿工。同时,手机,必须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待机。像你今天这样拒接电话,我完全有理由扣除你的工资。”
“什么安安不安安的,张嘴闭嘴都你一人说。我一天不同意,她洛安安就甭想进温家的门。”
那段日子,谁都喜欢乐呵呵的跑过来,朝他套个近乎“小王啊,你看我女儿”怎么怎么样,或者“小王啊,你看我儿子怎么怎么样”。
她说的风轻云淡,王蓝听的胆战心惊。
这位“大婶儿”……
温卿之阴沉着脸色进了屋。
“你不会……吃错药了吧!”
这姑娘口干了,还嫌舌不够燥,竟然打着精神继续啰嗦:“温卿之,你就一祸害。”
小婉打了一个招呼,妞儿静默的看了她一眼,移回目光。
就这么,跟着温少稀里糊涂的进了家门。
其实温妈妈自己也喝酒,不过,既然找到小婉的弱点,自然要无限放大,拼命抨击。
他和小婉打高中起就熟稔,对方家底清清楚楚,熟悉到铁哥们两枚,绝不会滋生出除亲情友情外的第三种关系。自以为这种蓝颜知己可以发展到老,谁知道天降灾星,友情都被“渣”搅了!
当时王蓝天天在给小婉物色对象,这事做多了,天天捧着一群单身男人的资料,自然会惹人注意。他们医院从院长到看大门的老大爷,个个都认为他王蓝是天降红娘,专助痴男怨女告别单身,整一月老的人间代言。
然后,眨巴一下眼睛,依然觉得口干。
看上去简简单单一字、两字,推算出的名堂甚至可以著出一部起名宝典。
不愧是校辩论赛一把好手,思维角度果然发散开阔,令人咂舌。
老……妇女?!
名字看完,看相貌。
若是平时,温卿之绝对不会这么尖刻无礼。
温卿之恨啊。
任谁听见外人在自己面前道儿子的长短,是个家长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不爱说话的温家小公主发话了。
绷紧了一根弦。
她笑眼粲然的把酒瓶推到温卿之眼前。
别看她平日咋咋呼呼分外强势,可从小到大,一看见当兵的,这姑娘下意识腿就软了。
“没听说过闯红灯也要来自首的啊……”
“工资的多寡,往往与尽责的程度成正比,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而工作态度,往往可以看出做人的态度。”
自从上次折腾出温卿之这等恶劣事件以后,那个介绍人遇着小婉都属于躲着走。
“你还有完没完,不是要去交通局,还不走!”
小婉还是第一次到军区首长家里。
一时间,房间静悄悄,连落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若是找个歪眉斜眼的对象,每天早起惊魂三十秒,搁谁受得了啊!
当初泡蛇酒,纯粹是没事做。
不等她感怀泛滥,感慨一番,温老爷子一抬眼看见儿子带着个姑娘回家了。
点了咖啡以后,小婉也不多说,两张轻飘飘的白纸就这么静默的被推到王蓝的眼皮底下。
“不就喝你一瓶酒!”
“与卿何干?”
这条蛇不大,晶碧盈盈,泡在琥珀色的药酒中,极其幽怨。
虽然说这话时,他主要的目的是刺|激小婉……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说错。
嗯。会溅水星,也会出人命。
“温卿之?”
王蓝瞄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王大富?你不嫌这名字俗气?”
一想到她可能会感冒、受凉,心中不自觉的一扎,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便是在周末休息日,将小婉往妞儿那、往客房那里一丢,他继续回房间打开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不怪王蓝惊骇。